[蒼競] 藥引 中-2

拖稿,我的鍋。

而且我還要逼你們從頭再看一遍,驚不驚喜,意不意外?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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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蒼競藥引 -2

 

 

遠遊途中,他刻意隱匿了行跡,遙星公子卻不知道用了什麼奇特術法,竟是循跡送來了一封私信求援。單夸倒也乾脆,二話不說地便放下手邊所有事務,馬不停蹄趕了回來。

 

必須持有信物才能踏上的、被術法隱蔽的小徑,可單夸大老遠便見到了那一襲翹首以待的白影──別小樓居然是一直等在埋霜小樓的陣法渡口之外,一見他出現便立刻上前拱手向他行了個禮,「……夸兄,這次當真是勞煩您了,快快請進!」

 

殷勤接過了單夸手中包袱,又忙忙地將人扶上了竹筏,只見別小樓不過是輕輕一點手中長蒿,兩人所乘的竹筏便飛速溯江前行。別小樓這才歉意萬分開口解釋道:「本來該由別某親自去接你的,只是不曉得夸兄先前確切身在何處,又恐怕四處撲空,便更耽誤了……」

 

早已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等精妙陣法了,但畢竟身無功體,單夸不免還是覺得有些不太舒服……但他也知道,對方必然已是心急如焚才會顧慮不了這許多。單夸仍是扯開了一個笑臉打圓場,「遙星這是什麼見外的話來……不把在下當朋友看了?」

 

別小樓哪裡能聽得他這樣說,趕忙應道:「是別某口拙了,夸兄不要放在心上。夸兄先前贈藥襄助的大恩尚未得報……別某可惦記著,不曾或忘呢。」

 

──當初他會想方設法接近別氏夫婦,結識交好甚至大方贈藥……雖不可否認地有刻意為之的私心成份在,但這夫妻倆也確實是一對靈慧妙人;遙星公子風雅倜儻,旻月才女亦是知情識趣,相處起來和心順意,令人如沐春風。

 

不過,這兩夫妻雖然久隱江湖不問世事……又不是傻的;就算未必真能得知他究竟是誰,至少肯定能推測得出他之來歷絕不如表面那般簡單平凡。

 

且不論是基於冷然漠視或者基於尊重體貼,星月夫妻的確從來不曾試圖探問他之舊事,只是待他一切如常。有時聊得起勁誤了時辰,他們甚至願意留他夜宿埋霜小樓。

 

彼時月下三人共坐茶話,聽遙星緩緩撫簫悠揚,伴著旻月泡茶時擺弄茶盞的細碎聲響;著實是美好得能令人忘記前塵舊事的悠閒時光……就像他真只是一介平凡採蔘客,隨心所欲與老友們漫聊徹夜,那般。

 

心中分明千頭萬緒,然而單夸面上仍是一派寧定,只輕輕搖頭笑言,「賢伉儷先前出關相助平定閻王鬼途之亂,在下已然是感激不盡了,報恩這事便毋須再提。倒是此回又因何事找在下這樣急?在下聽說岳大俠在藥神妙手回春之下早已康復如初……怎麼又還要如此大量的『無根蔘』?」

 

──所謂「無根蔘」,顧名思義,乃是用海境無根水所培育出來的人蔘。但人蔘喜暖,無根水卻是至寒之物,兩性相衝本就極難照料;單夸特意選用來培育的人蔘更是只生長在瑯琊山脈附近的稀有品種,海境根本不產……可以說放眼苗疆海境,甚至整個九界,只有單夸手底能有這樣稀罕藥材了。

 

竹筏漸漸緩下泊靠,兩人上岸前行不過數步,似是陣法感應到了主人歸來,周遭景物飛快轉換,楊柳堤岸瞬間變成了飄雪樓台……單夸定睛望去,居然連旻月都是正殷殷等在前庭,朝他輕一福禮,「夸兄、別郎,你們歸來了。」

 

單夸心底越發驚疑起來。自己與這兩夫妻,雖不敢說已是熟不拘禮的摯交密友,卻又哪裡需要如此盛大迎接?這副反常姿態……定然發生了什麼大事。

 

但他行事向來謹慎戒備,畢竟是多年養成改不了的習慣……何況現下如此明顯事有蹊蹺,暫且該以靜制動才是。

 

「久見了,旻月。」笑著點了點頭,單夸若無其事地向旻月招呼道:「此番往去南苗,居然在那兒的茶莊尋得了小半兩的芽玉茶,可把人饞得……但在下沒能忍心獨享,這回前來,便要有勞旻月一展精妙茶藝,好好解一解我倆肚裡的茶饞蟲了。」

 

「這有何難?」李劍詩聞言亦不由莞爾,「待此間事了,旻月定要與夸兄徹夜茶談……屆時再請夸兄不吝與我們夫妻好好分享南苗風光了。」

 

既然對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……再繼續裝傻就是他太淺了。單夸仍是下意識輕咳幾下,這才慢吞吞起了話頭,「遙星這麼著急地尋在下回來,可是出了什麼大事?忽然要這樣多的無根蔘……又是要給岳大俠用的嗎?」

 

只見星月夫妻對視了一眼,別小樓難得遲疑了片刻,這才坦然吐實,「也沒什麼瞞著夸兄的必要。事實上,真正需要這些無根蔘的人非是別某,而是……苗疆狼主。」

 

「狼主?」

 

趕緊壓抑下差點就要揚高的音調,單夸力持著神色鎮定,輕笑打趣,「以千雪王爺之尊,皇家什麼天材地寶要不到,怎還稀罕在下這等通常藥材?」說罷,實在忍不住,又探問道:「倒是在下竟不知,遙星與狼主私交甚篤若此……求藥求到這兒來了。」

 

「夸兄遠遊南苗,消息定是遲了些……先前我與別郎意外蒙難,幸得苗王出手庇護。」李劍詩接過了話,「當時在苗王宮靜養了陣子,剛巧小鴆也與眾人在研究怎麼救治老岳頭,一來二去便混了個臉熟。後來幾番相談皆是甚歡,狼主性情豪爽大方,的確是苗疆的好男兒……倒是不怎麼像皇室中人呢。」

 

──那位的性情究竟是如何跳脫不似皇家貴冑……自己早是深有體會了。可單夸卻也只能故作恍然大悟貌,點頭笑道:「這中苗地帶,苗疆三傑之名如雷貫耳,又有誰人不知?自然都是適宜結交的英雄豪傑之輩。」

 

「……說來,都該怪別某多嘴。」別小樓不無自責地輕嘆,「某次閒聊時同狼主說起過,老岳頭失覺二十年,原先全靠小鴆照顧,我們夫妻雖然也接手管了一陣子,實在沒幫到什麼忙,只能靠人蔘來給他續命……想不到狼主平日行事風格豪氣萬千,對這類調養打理的藥方卻是特別關注有興趣,非要問個詳細。別某一時也未曾多想,便照實說了,我夫妻倆所用藥方稀鬆平常,能保住老岳頭這麼久……應該歸功於無根蔘的功效強大。」

 

單夸心底咯噔一聲,暗道不好。倘若遙星對千雪提起了自己姓名……

 

幸好沒讓他緊張太久,別小樓便又續道:「當時狼主便嚷嚷著要別某不許藏私,非要討一些去,說是要進貢給苗王。別某自然沒有答應,畢竟是夸兄花了那麼大心力培育的,給不給當然還要夸兄說了才算數……」

 

「這有什麼,無根蔘再珍貴,也得用在正確的地方才有意義。」單夸趕緊接話,「就不知道狼主要這麼多的無根蔘……給什麼人用呢?」

 

既然是千雪向遙星求的藥,這藥必然不是千雪自己要用。可無根蔘再怎麼罕有珍貴,說到底仍舊是人蔘,乃益氣大補之物;千雪身邊還有誰體虛氣弱到得要用上人蔘養著……?

 

只見別氏夫妻又再度對視一眼,別小樓遲疑半晌,反而是向單夸提問道:「一時間要用這麼大量的無根蔘……夸兄認為,會是什麼樣的藥方呢?」

 

「這……莫非是、獨蔘湯?」

 

單夸亦是熟知藥理之人,不用片刻便能反應過來,不由皺眉,「可獨蔘湯雖是大補,用無根蔘入此方卻是太過……只能續一時之效,病弱之人虛不受補,身體反倒將負荷不了……」

 

「如此,夸兄也該猜出了。這藥方不是打算救人,該是用來吊命。」李劍詩輕嘆一聲,接過了話,「若依狼主信上所言,這無根蔘……乃是要給一個『該死而未死之人』用的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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遙星公子擅陣法,倘若有心,縱使目的地在百里之遙,亦是盞茶可達;只是多帶了他這個身無功體更是體弱氣虛的尋常人,不免是要拖慢了些……然而仍算是舟行平穩快速,大約再不出半日,便可進入苗疆王都境內。

 

原本是讓遙星取了無根蔘親送往苗王宮交給千雪便可以了,但他總覺得內心不甚踏實……像是有什麼細節被自己給忽略了似的,隱隱不安。

 

小千雪信裡說的人……究竟是誰?能讓千雪孤鳴親身為其求藥,一個「該死而未死之人」……

 

──最該死卻沒死的人,不就是他競日孤鳴嗎?

 

別小樓察覺了他長久的走神,謹慎地發問道,「……夸兄,怎麼了嗎?可是身體有哪裡不適?」

 

單夸眨眨眼回過神來,趕忙輕咳兩聲,這才慢吞吞應道:「無妨。也許是前幾天趕路過急,體力應付不上來……唉,真的是老囉,不中用了。」

 

「夸兄若是感覺疲累,咱們便先暫歇一會吧。」別小樓說著便掐起手訣,就要將小舟緩下。

 

「不用不用。」單夸連忙阻止了他,「救人為先……還是加緊趕路吧,誤了狼主的事可就不好了。」

 

「如此,那便請夸兄再支持下了。」單夸既然都這麼說了,別小樓也就繼續維持著小舟前行,「……夸兄可是覺得,此事有蹊蹺?」卻是冷不防地這樣開口問道。

 

單夸心底一驚,只是面上不動聲色,解釋道:「啊……在下只是在思考,倘若病人當真體弱氣虛,該要如何用無根蔘入藥,才能在不傷病體的前提下,達到最佳效果……」

 

「唔,若論用藥方面,別某實在沒有研究。倘若小鴆還在便好囉,不論什麼急病絕症,他定可尋出最適當的藥方,對症下藥。」別小樓輕笑搖頭,語氣間卻全是對摯友的自信驕傲之意。

 

單夸自然開口附和,「哈,聽聞鴆罌粟先生醫術通神,民間享有『藥神』之名,又得遙星公子如此讚譽推崇……可見當真是不凡醫者了,可惜在下沒機會得見一面。」

 

──這說的不過是客套話。當年鴆罌粟曾在夜族待過一段時間,與小千雪、神蠱溫皇又皆是萬濟醫會的醫友,他對於苗疆皇室成員了解到什麼程度,實難預料……上上之策,當然還是避不見面最好。

 

別小樓卻是不疑有他地一口應下了,「這有何難哉?只待小鴆與老岳頭兩人安頓下來……別某自當第一時間為夸兄引薦。」

 

單夸只是含笑點頭。

 

好不容易到了苗王宮……畢竟遙星旻月夫妻曾是苗疆的大恩人,門口守衛的小兵還認得別小樓,沒等他們送上拜帖,便急吼吼地入內通報去了。

 

一路小跑來迎的小尉長也是畢恭畢敬、格外禮遇備至地將二人領入……可等著他們的人,卻不是千雪孤鳴。

 

「見過軍師。」大概是還對千雪孤鳴的性情認識未深,別小樓見到來者,神情還顯得有些意外,「別某此番乃是應狼主所託,送藥材前來……狼主不在宮中嗎?」

 

鐵驌求衣──不,如今應該喊他御兵韜了;這個在苗疆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治國重臣、當今苗王最倚重的軍師……原本卻是出身軍旅,是個實打實在鐵血沙場廝殺過來的勁漢。身形挺拔、高大魁梧,那一身獰猛結實的肌肉加上肅然神態,僅他一人,便能站出千軍萬馬的氣勢。

 

「有勞遙星公子了。這份千里贈藥的心意,御兵韜在此代王上及千雪王爺先謝過。」

 

探究眼神只在他臉上望過了一瞬,連多點停留都不曾……卻足以令單夸手心捏足一把冷汗;幸好御兵韜只是繼續向別小樓解釋道:「但千雪王爺昨日已無詔離宮……千雪王爺的性子向來都是這樣灑脫不羈,將來遙星公子當會有機會體驗到更多的。至於無根蔘這件事情,千雪王爺在出宮前已經告知我了,便請遙星公子將物品交予御兵韜吧。」

 

「這……」遲疑片刻,倒不是他信不過御兵韜,只是此物畢竟殊為珍貴,又不真正是屬於自己的東西,別小樓著實有些為難,只得轉頭望向單夸,「夸兄以為如何呢?」

 

單夸只是特別謙遜地低下了頭,神態是那樣恭順不已,「此物本來就是要贈給狼主的。既然無法當面給……那麼,交由軍師轉交,便是再穩妥不過了。」

 

仍是那一貫微小謹慎的回答方式,單夸頭也不抬,只輕聲細語續道:「然而無根蔘藥性極為特殊,非是人人皆合適服用。小人原本是想親自與狼主參詳該如何入藥,這才厚顏同遙星公子一塊兒前來……」

 

別小樓才要幫腔,御兵韜卻搶先一步開了口:「單先生何出此言呢?你是千雪王爺的救命恩人,不論你何時想來王宮作客,王上跟千雪王爺肯定都會親自迎接的。」

 

迎著別小樓訝異目光,單夸還來不及做任何解釋,御兵韜又繼續道:「說起來,王上跟千雪王爺都曾多次下帖邀請單先生,始終不得回應……看來還是遙星公子的面子大,這才能請動閣下出山前來。」

 

自己當年曾出手救了被元邪皇打傷落下山崖的千雪……這件事情,遙星跟旻月都不知情。如今鐵驌求衣卻刻意挑在遙星面前重新提起這件事,其用意亦不言自明。單夸唯有苦笑,「……是苗王跟狼主過於厚愛了,於小人而言,不過是舉手之勞,不足掛齒。」

 

「能從元邪皇手中救下人……救的還是苗疆的王爺。」御兵韜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,「這對單夸先生來說,原來只是小小『舉手之勞』嗎?」

 

「是啊,夸兄又何必如此自謙呢?」

 

別小樓何等敏銳之人,立刻察覺出了兩人對談之間那隱隱約約的硝煙味,刻意插話打了圓場,「原來不只我們夫妻,苗王跟狼主亦受過夸兄恩惠。那麼如今夸兄是苗王宮的貴客……別某這回可要蹭一蹭夸兄的光了。」

 

「哪有的事。」單夸只能低頭,以一貫唯唯諾諾的姿態做小伏低道:「在下不過是一介山野粗人……」

 

「單先生跟遙星公子難得賞光到王宮作客,御兵韜自然不能怠慢。」御兵韜哪能給他任何推託的機會,「就請兩位暫時在別院歇下,我立刻派人去請千雪王爺回來。」

 

……真要等小千雪回來,那可就更難脫身了。反正自己這回冒險前來,本就只為一查信件內容所言之虛實;如果說有心在苗王宮中探問些什麼,還能有比眼前的鐵驌求衣更好的對象嗎?

 

單夸趕忙開口,「救人如星火……倘若軍師信得過,可否先告知小人,究竟是何人需要用這無根蔘?」

 

──無根蔘由他親手培育、也是他親自帶來的;至少先問清楚是要給誰用,也算是合情合理。然而,那位遇事向來都果決堅定的苗疆軍師,面對這個問題卻是破天荒地露出了一絲猶豫神色,並不回答,只是深深看了單夸一眼才道:「……隨我來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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──這屋子裡總是相當溫暖,或許還暖得有些過頭了。

 

空氣是沉凝滯悶的,雖然小几上正燃著淡淡薰香,卻掩蓋不了那一股揮之不去的苦澀藥味。是來自簷下正熬著的藥爐;亦是來自此間原本體弱氣虛的那位主人。日日湯藥不曾間斷,經年累月之下,藥味自然便深深融入在了這屋內的所有樑柱家具,甚至四壁之中,如何也消退不了了。

 

「……大哥,你來了。」

 

隨著鐵驌求衣走入屋中,只見一名容貌秀雅的姑娘掀簾自內室迎了出來,面上原先淡淡的淺笑很快便轉為微訝,「嗯,這位是?」

 

「菲,我先為妳介紹。」御兵韜向那姑娘點了點頭,「這位是單夸先生,他便是千雪王爺的救命恩人。」

 

「就是那位指點如何緩解元邪皇造成的傷勢的單先生?!」但見榕桂菲露出了一臉驚喜神色,「溫皇先生也說了,那時真是多謝有單先生出手幫忙,奴家一直想當面向您致謝……」

 

──啊,這定是當年被鐵驌求衣偷偷救下安置的那個夜族遺孤了。小姑娘叫什麼來著、是叫……「榕燁」?

 

「……不敢當不敢當。」單夸連連揮手後退,輕喘幾下,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自進了房中便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,「一切只是誤打誤撞,小人壓根沒有幫上什麼,全有賴狼主自身福星高照、逢凶化吉……」

 

似是對於這不著邊際的客套話頗不耐煩,御兵韜十分單刀直入地打斷兩人對話,「菲,『他』之情況如何?」

 

一面對鐵驌求衣,榕桂菲的神態顯得相當恭順溫柔,軟語說明道:「方才奴家已經讓人服過藥,好不容易才睡下了……但實在不太安穩。安神藥的效力起不太了作用,可也不好再加大劑量……」

 

榕桂菲開始仔細地向他們說明著病況跟用藥細節,御兵韜貌似認真聽著,卻是不斷地將眼神飄向了他……然而單夸只是眼觀鼻鼻觀心,絲紋不動。

 

方才御兵韜說了要帶他們來見「需要無根蔘之人」,可他領著自己與遙星二人……竟是一路越漸往王宮內苑行來!

 

周遭的一花一草、一景一物皆是那樣熟悉、熟悉得叫單夸頭皮發麻──不用抬頭細看他也知道……此處正是昔日北競王舊居的宮殿。

 

「往前似乎已是王宮內院了……軍師,還要再往前嗎?」別小樓四下望望,只要不是眼瞎之人都看得出來,已然是王宮中極為偏僻的所在了,「依據狼主信上所言,此人……恐怕是不宜曝露身分?」

 

「是。」御兵韜也不跟他客套打馬虎眼,竟是分外直白地說了,「這個人究竟是誰……遙星公子不要知道是最好。」

 

看來是事關王室秘辛。這下可就難收拾了……別小樓不免憂慮地看了身側幾乎沒有自保能力的單夸一眼。早知如此,當初實在不該應下狼主之託,如今反而是將夸兄拖入危險境地之中……

 

御兵韜自然明白別小樓憂心何事,沉聲出言保證,「請遙星公子放心。單先生對王室意義非凡……王上絕不會傷他分毫。」

 

──這話聽在兩人耳裡,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意思。

 

得了保證,別小樓心底亦寧定了點。即使縱橫家與墨家向來理念不合,但至少御兵韜此人的一諾還是可信的,「既然如此,便請軍師先領夸兄入內診視病人……別某就在此地暫候,距離亦不遠,夸兄若是有任何需要,儘管出聲喊別某便是了。」

 

……鐵驌求衣若真有心要殺他,不過是動根指頭的事情;以他現在功力,怕是連吱個聲都來不及就一命歸西了吧?可也不想別小樓做無謂擔心,單夸只得笑著點頭應下,「遙星不用多慮,在下去去便回。」

 

──然後便是現在這景況了。鐵驌求衣領他進了自己的舊屋,要他來診視一個聽上去怎樣都跟自己脫不了干係的、「不宜曝露身分」之人。

 

「……妳不用擔心,接下來的事情,交給單先生處理即可。」

 

不過片刻走神,忽地聽到鐵驌求衣這樣的結語,單夸不免錯愕了一下,「……什麼?」

 

鐵驌求衣刻意似地看了他一眼,才又接著道:「菲能做的都做了,只能保命不能救命……只好請單先生再親自看看,該怎麼用藥才是。」復又轉向榕桂菲吩咐道:「妳已經快兩天沒闔眼了……先回去歇息吧。」

 

榕桂菲有些遲疑。但她畢竟不傻,跟從鐵驌求衣多年,也心知肚明自家大哥這是有意要將她支開的意思……由此推想,單夸此人,恐怕不簡單。

 

無論如何總是不能誤了大哥的計畫,榕桂菲這便款款福了一禮,婉言道:「如此,便有勞單先生了。倘若還有用到奴家之處,亦可隨時差人來告知,奴家先告退了。」嫻然退出了房中。

 

連個小姑娘都看得出來鐵驌求衣這是要清場之意,單夸又怎會不知?如今房中只剩下他們二人,單夸卻沒有鬆懈,仍是故作疑問不解道:「軍師仍未告知小人……究竟是要小人醫治何人?」

 

「我以為,一旦將你領至此處,你便該可得知才對。」鐵驌求衣抱胸對他挑眉,神情態度竟然像是起了點不耐煩,「苗疆之中,能得千雪王爺親自求藥;能居北競王舊屋……眾人『不能提及之人』,單先生以為是何人呢?」

 

這話說得近乎是在挑釁了,然而單夸並不為所動,仍是端足了那副微小謹慎的面貌,「小人以採蔘為業,長年久居山野之中,對外界諸事多不甚知……還請軍師解惑。」

 

鐵驌求衣也乾脆,「何須我多言?單先生不妨掀簾入內便知。」

 

……他人都到這兒來了,還能說不的嗎?單夸苦笑連連,心知自己這番是入了套……只怕要一去不回,「好吧,且恕小人冒犯了。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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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千字了某位還沒出現根毛,TAG打得我都心虛(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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